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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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撒嬌。

人倒黴的時候, 連喝涼水都會塞牙。

妖族基石還沒找到,魔帝突然起駕北巡,目標直指北荒。

珠珠已經很不爽了,就在這時候, 衡道子那邊竟然也出了岔子。

衡道子差點被蒼稷神王奪舍了。

衡道子身份特殊, 他是曾經荒古紀元諸神之首的蒼稷神王一縷殘魂轉世, 因而生來為至尊,問鼎仙王、實力強悍, 平時也與常人無異, 但如今心穢滅頂,身體裏蒼稷神王的記憶居然覆蘇了, 而且和他爭奪起身體的意志。

珠珠聽了,當時心裏就是一個我日。

她提著把劍去地牢裏, 決定如果情況不好就把他嘎掉。

衡道子看起來還行, 除了又瘦了一大截, 伏在地上渾身是血汗之外。

珠珠遠遠拿劍柄戳他:“你還行嗎?”

衡道子面色蒼白, 拂開她戲弄似的劍柄,擡頭冷冷看她,冷笑:“我若是出事,豈不已經死於你手。”

這不神志還在。

珠珠吹著口哨,把劍換了只手, 虛偽說:“哎呀, 我這不是擔心你。”

衡道子沒說話,他的臉色很難看, 不知道為什麽, 眼神還總在她脖子晃。

珠珠皺眉:“你幹嘛, 眼睛壞掉了。”

衡道子嘴唇蠕動, 到底沒說出什麽。

珠珠轉身要走,就聽背後嘶啞一聲“珠珠”

珠珠沒理,繼續往前走,背後那聲音倏然變得獸似的怨恨咆哮:

“炙彤。”

珠珠轉身:“靠,你都叫我老祖宗的名字,你還說你行。”

“!”元蒼天尊臉色剎時青白交加。

珠珠好奇說:“有人給我講過一個八卦,據說蒼稷神王曾與我家老祖宗是一對,後來因為蒼稷神王的女弟子掰了,真的假的。”

衡道子一震,擡頭看她,眼瞳劇烈顫動。

“那你可更要清醒點啊。”珠珠註意到他的眼神,擺擺手:“雖然我知道我又美又可愛,人人都免不了垂涎一下漂亮小鳥,但咱倆早掰了。”

她沒心沒肺喪心病狂說:“你要是還對我意圖不軌,想對漂亮小鳥做出什麽有違公序良俗的行為,那就不要怪我把你分屍吃掉,要知道你那一身仙血仙骨,我已經饞了很久了。”

元蒼天尊:“……”

元蒼天尊怒吼:“滾!”

珠珠吹著口哨回去,想了想,覺得還是不行,不能讓燕煜來北荒。

雖然據說燕煜現在時常發神經,但珠珠仍然不小覷他的精明,北荒兵馬已經開始大練兵,鳳凰衛翻山越嶺找妖族基石,地牢裏還關著一個現在腦子出毛病的衡道子,燕煜如果來北荒,一定會發現異樣。

她還是得先去拖延一下,直到鳳凰衛找到基石。

珠珠沈吟,晚上睡覺前,和符玉說了自己的想法。

珠珠本來沒想太多,這個主意是最好的辦法,符玉那麽懂事,向來都聽她的話,她覺得符玉一定會答應的。

但符玉靜靜聽完,卻道:“既然他要來,就讓他來吧。”

珠珠以為他沒聽明白,再細細解釋:“他來了麻煩就大了。“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那就殺了他。”符玉輕描淡寫說,對她溫柔一笑:“別擔心,我幫你把他殺了。”

珠珠:“…”

珠珠:“……”

珠珠:“你這樣說我是非常感動的,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,那家夥好歹是魔帝,你這具人傀身體,擋不住他的一擊?”

符玉低頭看了看自己,他也挺喜歡這具身體:“那也沒有它法,只能舍了這具身體,我以後凝態留在你身邊。”

珠珠:“…凝態?”

“比如雲煙風霧、或是器物草木。”符玉柔聲說:“不要怕,我總會陪著你的,等這裏天道不容我留下,我就帶你走,我們周游寰宇,逍遙快活。”

珠珠:“……”

珠珠楞是被噎得不知說什麽好

這一刻,她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阿蚌為什麽讓她留心符玉,她當時還覺得是小題大做,還覺得符玉終歸是個溫柔賢德的好玉,現在看,就是個狗屁,這家夥平時人模玉樣,到關鍵時候,簡直邪門得離譜!

但怎麽辦,自己的老婆也只能硬著頭皮哄。

“…有沒有一種可能,我現在還不想去周游什麽寰宇,而且我還是想你長成個人樣。”珠珠硬著頭皮小心說:“而且我覺得我將來自己就能打敗魔帝,不需要你出手。”

珠珠搓手:“現在是戰略需要,我只是去敷衍他一下,過幾天就回來。”

美貌青年臉頓時拉下來。

“你去敷衍他,怎麽敷衍他。”符玉不高興,不快說:“魔帝一直對你賊心不死,如今他成了神州至尊,氣都沒喘勻就急吼吼來找你做什麽,不就是垂涎你,我還能眼看著你主動去和他周旋,那我成什麽了,綠毛龜嗎。”

珠珠:“…你還挺時尚,新知道不少詞。”

“你少給我嬉皮笑臉。”符玉瞥她一眼:“凡人都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,我雖然不是人,也不要戴這綠帽子。”

珠珠:“……”

符玉一直不松口,她怎麽保證怎麽發誓他都不幹,好像她一走就真要成陳世美,必定拋家棄夫,給他戴一頂又圓又綠的大帽子。

珠珠沒招了,跑回去召集她的智囊團:“你們說說,這個事怎麽辦?”

阿蚌愁眉苦臉,勉強說出來的幾個正經辦法都不靠譜——符玉根本就不是能輕易說服的玉,她嘴皮子都磨幹了他也沒答應;而且她也不想偷跑,那不更讓符玉生氣,事不是那麽辦的。

珠珠目光看向一直很有歪點子的墨鈴。

墨鈴大著膽子道:“大王,不如請大人懷個小少君吧。”

“……”珠珠一時都驚呆了。

真是好邪門的點子!

“夫妻吵架,要麽床頭床尾和,要麽就是小孩。”墨鈴很老道說:“有了小孩,許多事就好商量了,哪怕是原本不能商量的事,都能商量了。”

旁邊灰頭土臉的魅女連連點頭。

珠珠被說得居然有點心動了。

但她仍是遲疑:“但這個時候,他…未必答應啊。”符玉那白皮心黑的家夥,都已經悄默聲準備不要身體殺掉魔帝呢,怎麽可能願意這時候懷個孩子。

墨鈴發出邪惡又卑鄙的聲音:“那您就哄啊!就撒嬌,別管什麽方法,把事辦了,就算大人剛開始不答應,等真的有了,肯定也會心軟。”

“而且有了孩子,大人心裏有底了。”魅女也拍馬屁道:“大君您是這麽有責任心的人,小少君都有了,必然不會在外面瞎搞,大人這不就能徹底放心了嗎!”

可惡,真是好邪惡,好卑鄙

——好心動!!

珠珠可恥地動搖了,想了想,去府庫找菩提果。

菩提果原本是三生天的東西,唯有三生天有菩提樹,長出的菩提葉能平心靜氣、而萬年一結的菩提果更為稀少,效用也很特殊——沒有定心修煉的療效,但有極好的助孕效果,女子服用可輔助胞宮孕產,而男人吃了…就能像女子一樣生孩子!

北荒富得流油不是吹的,府庫裏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寶物,什麽邪門的都有,菩提果也有。

珠珠翻箱倒櫃,終於找到菩提果,顛顛跑回赤華澤苑。

菩提果足有核桃大小,珠珠切成小塊,放進甜粥裏,帶去給符玉準備哄他喝掉。

夜已經深了,珠珠噠噠跑過去,遠遠就望見符玉正在蒼梧樹下打坐吸收月華,一瞥見她,就把身子扭到另一邊。

說實話,珠珠現在看見他修煉都小心肝一顫,生怕他去殺魔帝。

咱就是說,正常一個人,能睡到雪膚墨發的絕色美人,誰會想去睡什麽雲煙風霧器物草木?!那也太邪典了!連她這麽澀澀的小鳥都扛不住了。

珠珠厚著臉皮蛋跑過去,本來滿肚子吐槽,但近距離看見青年那絕美的面龐,瞬間被撞得頭暈眼花,腹誹全消失了,澀澀之心又重新占領高地了。

珠珠醞釀了半天,對著這張臉,怎麽都哭不出來

——實在是太好看了,看著看著,眼淚莫名其妙就會從嘴角流出來。

她跟個癡漢一樣盯著人家,符玉被她擾得不得安寧,終於擡頭看她。

青年擡起眼來,那碎金色的眼瞳如斂月華,又似濯寒霜,仿佛漫天銀河,神異而浩大的流光。

不知是不是因為在蒼梧樹下吸收月華,他通身罕見流轉著一層冰涼而前所未有駭人的力量,他的眼目也不再如往日般盡是溫柔柔順,像剝開人皮露出裏面莫可名狀的邪物,終於展露出崢嶸可怕的一角。

這是珠珠第一次親眼見他這個樣子。

她一下就懂了為什麽墨鈴和那丹火臺的臺侯每每看見他跟孫子似的,哦,這好像的確不是她們心裏承受能力太差。

珠珠小腿肚子輕微痙攣,那不是她的意志,是身體自發的反應,就像水中魚天生敬畏天空的鷹隼,有些印在骨子裏世代傳承的記憶,尖銳地催促她立刻逃跑、不要直視祂、離祂越遠越好。

“……”

珠珠心臟跳得越來越快,舌底分泌出唾液,在本能的恐懼中,突然升起不可名狀的興奮。

她從小就一直覺得,自己要娶個溫柔賢德的王夫,可事實上,她也不是沒遇見過那樣的人,但她從來沒有動心;她真正喜歡上的,也從不是那些只能依附她的柔順懂事的美人。

原來她喜歡裹著糖的刀劍,喜歡包著血的奶與蜜,就像她骨子裏渴望力量與權勢,她喜歡刺激、喜歡血與欲望、喜歡把高高在上的東西折斷握在手中,喜歡越不可能越非去做到的挑戰。

這可怕的、譎密的、端莊而不可名狀的神祇睜開碎金色的瞳目,慢慢擡眼望向她,珠珠仿佛聽見耳膜在急促亢烈地嗡跳。

那一刻,她的眼淚終於順利從眼眶裏落出來,像大顆大顆的珍珠,她低下頭,像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樣嗚嗚哭。

“……”

龐大冰冷的風勢都像在少女軟綿綿的哭聲中突然停滯。

青年與往常大不一樣的詭譎輕渺聲音,緩緩說:“你哭什麽?”

“我好難過。”珠珠哽咽,擦著眼淚:“我已經當了這麽久大王,居然還沒有生出一個繼承人,當年我爹可是和我娘成親沒多久,就有我了。”

青年:“……”

“我別不是生不出幼崽吧。”珠珠捂住臉,痛苦嗚咽:“那怎麽行,我們家真的有皇位要繼承的,我們家現在就剩我一根獨苗了,如果我沒有幼崽,我怎麽對得起我爹娘,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,怎麽對得起這麽多北荒子民,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,我不配喘氣,就應該一條腰帶在黃粱上吊死。”

青年:“…”

青年:“……”

這樣的話從她嘴巴裏說出來,就像狼說自己不愛吃肉愛吃素一樣離譜,且臭不要臉。

“……”符玉無言,道:“你到底想說什麽。”

珠珠從捂著的手指縫間露出漂亮圓潤的眼睛,欲語還休、亮晶晶看著他。

少女平日耀武揚威,如今卻這樣的情態,何其可憐可愛,看得神祇冰漠可怕的眼目不由微微柔和。

“我想說…”

珠珠這才把好長好長的地圖打開,終於圖窮匕見。

“我想說…你…你能…”

她吞吞吐吐,用不知有多可憐兮兮的語氣,小聲怯怯說:“你能給我生個孩子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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